(左。)

萬思從渾噩的夢裡醒來。票券和護身符都已經消失無蹤,只留下安檢人員粗魯的腳印踹在門的內側,邊緣還泛著高傲的黃色。

但他的罪惡尚未被除去。終端機亮著的螢幕上寫著他「持有違禁品」,而非他向西蒙自述的不幸。萬思委屈得不得了。 輕飄飄的罪名壓在他的肩膀上,好比一縷趴伏的幽魂,隨時會往他的肚子上痛揍幾拳。

萬思覺得自己就是一台即將被前端科技徹底淘汰的低階智能掃地機器儀。不知從何時開始,無法自動加值儲存的幸福讓他處於高耗電、低功率的狀態,連龜縮在睡眠艙裡一夜安眠都是奢侈。因為靠近正常複製體而產生的不安和失重太過危險;萬思在不知不覺中耽溺進一腳,抽身抽得拖泥帶水,早就破碎得鮮血淋漓,狼狽不堪。

但萬思還冀望著自己能把自己重新拼起來。

他也想昂首挺胸地主動認識別人,而不是蹲在路邊等著誰來認領他,但想法與付諸實行總是有著巨大的落差。

(右。)

萬思很快就後悔了,他對貿然提出這個計畫的自己感到失望。

他在集會的佈道時間頻頻走神。萬思對自己的不自信並非一天兩天,就算裝模作樣地將頸鍊拉到近乎窒息的緊繃,鈕扣扣到最高也一樣。畢竟他的缺陷就在那裡,如此顯而易見,甚至不用花費力氣找尋。

但萬思不知道的是,他努力佯裝的勇敢和顫抖著的緊張,比起主動出擊,更容易吸引到別有所求之人。

(左。)

圍繞一圈且試圖考驗人際關係的團體活動中,有灰等變種人之外的聖殿信徒,朝萬思伸出了手。

正常的複製體。標緻的臉蛋和小巧的身高。 看上去純潔且無害的黃色,對方和善的大眼睛望進傻楞楞的萬思眼裡,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在他發出疑問前,先一步說出了他的名字,笑著抹除了萬思無人選擇的尷尬。

「你好,萬思。」她非常親切,主動地朝萬思伸手,協助他完成主腦大人佈下的無用任務——與他人建立相識的連結網,以親密作為威脅的眼線,鞏固聖殿裡那不分你我的共犯關係,「我叫莫比。」

對方的嗓音悅耳,如同輕鈴。她的溝通很有效率,萬思偶爾能在語尾末端捻到一些端倪,但很快便被更多的討論給淹沒思緒。 莫比無疑在小圓圈中也隱隱拿捏著引導的話語權:她先是把尖銳的問題拋給了別人,轉了一圈後,燙手的麥克風又扔回萬思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