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思在踏出房門前對著鏡子最後一次整理儀容。 聚會是莊嚴而神聖的場合，他在最一開始時甚至想過遮掩去身上所有關於變異的特徵，好讓自己更像「正常」的複製體，但卻怎樣都抹不去治安官烙在他脖頸上的恩賜，和落在頭頂上那鄙夷的目光。 萬思歛下眼眉，將扣在自己身上的項圈戴正，重新繫好鞋帶，最後貼近鏡面確認臉上的細小斑駁皆被神奇粉末掩去後，才心滿意足地牽起嘴角的弧度，朝凹面反射出的自己念出令人心安的咒語。
主腦大人您今日也很完美。 主腦大人您今日也很完美。**
（左。）
萬思被正常的複製體們擠到結社的邊邊角角去。 那裡有在嘻笑中被中階複製體稱作高尚的穢物，還有狂歡慶典裡被聚集在一塊的廢物垃圾堆，他明明跟著扯開了嗓子大喊了無數次的「主腦在上！」還是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萬思想與聖殿中其他的灰階市民搭話，人群卻以他為中心，被當作瘟疫一般地阻絕出真空。這並不是萬思第一次參加聚會了，他早該要習慣。
萬思對這種事情相當消極。但他還是盡責盡職地檢舉讓他感受到非快樂的歧視行為。 他遮去不應有的情緒的頭尾，他盡力詳述，語句卻變得空泛，提不出確切行徑而有頭沒尾，因為身份石沉大海，還對浪費資源而感到心虛。 偶爾才有簡短的通知跳上萬思長年寂靜的終端，畫面明明滅滅，在熄燈後的漆黑夜晚宛如森藍鬼魅，刺痛他還沒適應光線的眼。
<aside> ⚪ > 感謝您的舉報，完美市民_
</aside>
萬思笑起來。無論是剋扣幸福點的懲罰也好，或者讓編號從01跳到02的肅清也罷；不管是多小的懲戒，都讓萬思感覺到自己依舊是被主腦大人照看著的。
他是被愛著的。
（右。）
嗎**？**
（左。）
疑問是不被允許的。
在振臂疾呼後，聖殿為了鼓舞士氣的紅光開始閃爍，場地漫出過多的粉色煙霧朦朧了視野，雪白的人群們在向主腦大人懺悔自己的罪愆，顛三倒四地獲得不被重視的小小赦免，跪倒在地乞食他們在這週依靠剝削得來的麵包屑。
那並不是萬思在此生能夠企及的鮮艷顏色，萬思甚至從一開始就失去了雙膝下跪的機會。萬思感到有一點點——幸福。 是的，幸福。他對著伸長了機械臂的監視器微笑，以口型強調，與之對視幾秒後才別開眼睛。